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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整齐的桌椅,大量的教具,大胡子老师,金发的同学。

很明显这里是教室,但是里面的同学面孔无论如何都无法看清。

他们在议论着什么,不,用窃窃私语更恰当一点,但是那个音量说成是讨论也不为过。

——她就是那个杀了人的家伙。

——用声音吗?

——听说是,怎么会到我们班级啊!

她想打招呼,但是没有人敢直视她。

原来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不论过去多久人们都不会忘记。

她找到座位,坐在她周围的人突然紧张的挪开桌椅。这样一来,转学第一天就被孤立了呢。

老师也当她是不存在的空气,并没有介绍她,讲课的时候基本不看她。

大家都极力避免与她说话、听到她说话。

就这样,一天,两天,一周,两周。她都象是空气一样被无视着。

如果只被无视还好,能明显感觉到半径五米以内的不安气氛。

她不敢去活动室,也不敢去食堂,找一个被遗忘的教室把门轻轻关起来吃午餐成了她的习惯。

如果可能,她希望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全世界也只有她一个人。

钢琴,与这间教室一起被遗弃的还有几架钢琴。因为实在太旧了,音色也再无法恢复。

她认真的擦去灰尘,尽量奏响几个欢快的旋律。但是很奇怪,明明是欢快的旋律,发出的声音却那么别扭。

到底是哪一天她记不清了,她正思量着适合的曲目,那教室的门就被猛的推开了。

简直是「轰隆」一声巨响,跟着,一个少年就冲了进来,并且立即关上了教室的门。

少年气喘吁吁的靠在那棕色的木门上,安静的走廊里,也传来了由远及近的奔跑声音。

「该死,跑哪儿去了?!」

少年则闭着眼睛祈祷不要被发现,但是不巧,追来的人就在这附近徘徊。

「不会藏在这几间教室里了吧!」

听到外面的人这么推测,少年一脸绝望,他看了一眼钢琴前的女孩,好像刚刚发现她的存在似的,把手指竖在嘴巴前面,要她不要出声。自己则躲到了讲桌的后面。

听声音他们确实在一间一间的找。

门把手被扭开的时候,她刚刚收起餐盒。

几个凶神恶煞的男生发现屋子里有人并不惊讶,大声的问道:

「有人来过这里吗?」

「没有哦。」

那几个男生怀着「一定要找到那个人」的决心立刻离开了。听脚步声应该是去了另一个楼层。

躲在讲桌后面的少年松了一口气的坐在了地上,看了一眼女孩。

这一看不要紧,好像想起了什么。

「你……」

「直接叫我杀人犯好了。」

她拎起挎包准备离开这里。

「等一下,等一下!你就是转来我们学校的魔音!?」

「魔音?」

「是啊,大家私下里都这么称呼你。听说你的声音有让人相信的力量,真是厉害!」

「厉害……」

「嗯,简直就是超能力啊!」

「可是,我杀了人。」

「可是法律不是都原谅你了吗?如果一直那么自责的话,今后的人生可怎么办。」

正因为受到了法律的原谅,所以自己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垂下眼睛,这个少年真是乐观得离谱啊。

「只有你一个人会这么想吧。」

「哪里哪里,那个……让我跟你混吧,这样你只要一句话,那些人就不会再继续对我紧追不舍了。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真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大打出手呢。」

「这……」

这个大脑好像缺根弦的少年正张着一双棕色的大眼睛诚恳的看着她。茶色的短发柔软而俏皮,看起来不象是坏人。

「那好吧,不过你不要总惹事啊。」

在那一天,就象是封印或者诅咒突然被解开了似的,在那所学校里,第一个与她说话的人突然出现了。

「没问题,魔音大人!」

「你的名字是……」

「叫我J骑士吧。扑克牌不是有JQK以及四种花色嘛,四种花色J都是骑士。所以就叫我J骑士吧!」

「很高兴认识你,扑克牌同学。」

「是J啊!是J骑士!」

虽然只是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但是现在想起来完全是恍如隔世。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新的学校、新的班级,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那种让人不愉快的气氛。如果一开始就离开德国,就好了,那样就不会认识J。

之前自作主张的把那个人卷进来,果然是不对的啊。

她看着明烜的背影,这个怎么看都是书呆子的人不论从哪方面都帮不上忙呢。自己又不是国王或是女王,骑士什么的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存在。

「同学们,大家还记得之前讲过的稀释浓硫酸的方法吧?」

「把水加入硫酸中。」

「没错,否则会飞溅出来,非常危险。这节课我们要继续从H₂SO₄讲起……」

化学老师在黑板上快速书写着化学式,他习惯以一道题目开始课程。

——王老师,今天是要复习吗?

——老师,这道题是昨天出过的吧。

他最讨厌学生七嘴八舌的打断他的进程,但是又只好装作和蔼的模样一一回应。还真是累呢!

「老师!王老师,出事了!」

好像有不速之客闯入了他的课堂,他忍住不满,望向门口方向。一个学生模样的人,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这个人可不是他的学生。

「慢慢说。」

「201实验室,我们班刚刚进去的时候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说清楚。」

「老师,说不清楚,你一定要来看看!」

201实验室的负责人是他,现在三年级学生已经很少使用实验室了,使用实验室的一般都是一二年级的学生。他放下粉笔,走了出去。

刚刚上课老师就被叫走了,课堂顿时一片混乱。

明烜咬着笔尾,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每天晚上,他都能听到不同的钢琴曲。拜她所赐,他开始按照自己所听到的曲目寻找。

图片、文字在网络上只要输入就很容易能找到,但是音乐不行。

几乎没有那种哼一段调子就能搜索出来是什么音乐的搜索引擎。需要知道歌曲的作者或者名字才能找到相应的音乐。

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再理会伊泽,突然跑去问音乐的名字又与他之前的决定相矛盾。

所以,按照自己的印象去寻找前一天听到的音乐成了最近他遇到的最大的困难。

——Blue Dream

昨天他听到的那个应该就是这个了,若有若无的琴音,安静而舒缓,简直要把人带进梦境似的。

从耳机发出的声音和昨天听到的差不多。

心满意足的摘下耳机之后,才发现黑板上多出一道方程式。那字迹应该是化学老师的才对,但是老师他去哪了?

明烜望着黑板发呆,其他同学则不断的制造出新的话题。

「铃,老师呢?」

这样一回头,铃竟然也不在座位上。

咦?去厕所了吗?

明烜眼角余光看到一个身影从班级后面的那扇门离开。

再看最后一排的座位,果然是空的。

明烜也站起来,向外走去——

「喂,你去哪儿?」

听到明烜的声音,那个人停了下来。

「201化学教室。」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他依然跟着。

就这样,她走到楼梯口,停住。

「跟着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之,很好奇你这样的人的一举一动。」

「多谢关心。不过你这样跟过来我会很困扰的。」

「你要去的地方才奇怪吧。」

伊泽抿起嘴巴,快步下楼,然后出了大门,便向实验楼方向奔跑。

这个时候,向实验楼方向疾行的人不止他们两个,开阔的视野里有和学生一起的化学老师。也有跟在他们身后的铃。

明烜和伊泽一口气追上铃。

「你们两个跑出来干什么?!」

铃看到左右出现两个人,吃惊的问。

「你自己跑出来做什么?」

「当然看看有什么大新闻了。」

「你这个爱凑热闹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啊。」

「你们还不是也跟来了。」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伊泽已经先进去实验楼了。

实验楼里面一直都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到底是什么化学物质也说不清,但是循着那个味道就能准确的区分化学教室和生物教室,物理教室就更不必说了。

二层是化学教室,201教室就是王老师负责的。

从大楼的侧门进入,直接从侧面的楼梯到二楼无疑是最方便的。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有刺激的味道涌入鼻腔。

明烜捂住口鼻,眯起眼睛跟着伊泽上楼。

「该不是谁把什么酸性液体打翻了吧。哇,眼睛都要流泪了!」

铃抱怨着跟了上来。

门口有几个学生,看样子要来这里上课的大部分学生都离开了,只留了几个班级干部在这里。

在此之前王老师皱着眉头走了进去,随后又退了出来。

「老师?」

「这里面是……」

「我们也不知道……打开门之后就是这样……」

因为在门口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所以这个时候,伊泽从几个人之间的空隙中钻了进去。

明烜想要拉住她,再怎么说她也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今天这是……

想到这里,看到伊泽也退了出来。

昂起头,对王老师说:

「报警吧,有人被融化了。」

她说什么?!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她。

「你,你说有人被融化了,别开玩笑了……」

虽然低年级的学生都一副不相信的神情,但是王老师的确紧张的拿出手机。

「你好,这里是城东区第五中学实验楼,有人被融化了……」

听到老师这么说,所有人都好像被雷击中了似的,明烜和铃还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说是融化,此刻也不能马上理解这个「融化」的含义。

「还愣着干什么,快回你们的教室。」

王老师发出严厉的怒吼,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

明烜拉了伊泽一下,示意她离开这里。

但是伊泽的脚好像是钉在了地上似的寸步难移。

「既然你们两个都跟来了,难道不看一下吗?」

「立刻回到你们的教室去!」

王老师此时象是一头发了狂的野兽,虽然他第一眼就知道了情况不妙,但是直到有人坚定的说出答案他才肯承认。

虽然嘴巴里能发出怒吼,但是整个人都动弹不得的老师也没法拉住那两个学生。

他们就从他的身边走过,可他竟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在实验室的地上,依次排开三只大型的玻璃容器。广口的玻璃容器里面盛放着满满的褐色物质,说是液体已经不准确了。尽管三只瓶子都盖上了盖子,那种刺鼻的味道依然弥漫得到处都是。

三个瓶子上都贴有标签,上面写着三个人的名字。

「11号,21号,22号。」

自铃的嘴里发出僵硬的声音。

「你说什么?」

「11号,21号,22号。」

铃向后退了几步,向着楼梯的方向跌跌撞撞的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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